據說有位領導人最愛的事是讀書。不是吃包子、不是開會、不是發指示,而是——讀書。他自己說的。還說得挺文藝:「我愛好挺多,最大的愛好是讀書,讀書已成為我的一種生活方式。」
聽上去像極了豆瓣文青的簽名檔,只不過落在他嘴裡,瞬間就有了一股毛筆寫出來都會皺眉的違和感。
畢竟,這個世界上,誰會相信一個每天發紅頭文件、發表萬字講話稿、密集考察無限輪迴、還能在每年大會上念滿一牆紙「指定書單」的人,真的有時間坐下來讀書?還是「最大愛好」?如果他愛書,那我們這些圖書館排隊還得掃健康碼的人,豈不是得封個「書聖」?
更有趣的是,他讀的那些書,總是出奇一致地服務於當下議題。今天談傳統文化,就推薦《之江新語》和《論語》;明天談青年奮鬥,就掏出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。每一本都選得剛剛好,就像政宣組提前開了會、排好了順序,生怕他誤背漏背一句。
讀書成了他們的裝備,卻不是他們的修養;成了形象管理的一環,卻不是思想反省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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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想深一層,這其實是個高明的安排。在權力敘事裡,「讀書」是一種安全的高尚,是一種不會出錯的高級標籤。畢竟「我喜歡打麻將」、「我最大愛好是圍棋」、「我喜歡滑雪」都太具象太具體,一不小心就滑成了「老幹部生活」,難免俗氣。而說自己「愛讀書」,就不一樣了,簡直自帶聖人光環,誰敢質疑呢?
只是,這樣的閱讀,讀的是書,還是劇本?是在書頁中找思考,還是在台詞裡找指示?如果一個人真有愛書的心,他會不會更理解不同的聲音?會不會更懂「懷疑」的可貴,而不是把「統一思想」當成日常?
有句話說:「一個人的閱讀史,就是他的思想史。」但如果閱讀只是為了背誦和演出,那它就只是形象史——一場永不落幕的自我宣傳劇。
而這場劇裡,書是道具,民眾是觀眾,只有他,是主角兼導演兼攝影,還會在舞台中央,念出那句經典的台詞:「我最大的愛好是讀書。」
真誠與否,不重要;有人轉發,就足夠了。